露桥倦客

岂不怀荣畏友朋,一生凛凛蹈春冰

【蓝色天空联文】趁着单元--遗憾【桃辫】

请勿上升哦~

愿我角儿平安顺利,一马平川

------------------------------------------------

“人生中最庆幸的事是什么?”

“最庆幸的是我没有瘫,然后我遇到了郭德纲。”

“你有什么愿望吗?”

“没有,我的愿望都实现了,倒仓倒好了,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又回到了舞台,知足常乐。我人生中没什么遗憾的事,也可能是我还没有遇到。”

张云雷看到这篇采访时,已经在家里躲了好几天。

折腾了他一个多礼拜的荨麻疹渐渐消了,只是还是痒。他歪在床上,拿手背蹭蹭侧脸上已经淡了许多的红疹子,床头柜上放着的止痒药膏只剩下层铝皮,他想再拿管新的,又懒得爬起来找,只好随便摆弄摆弄手机分散下注意力。

家里人不许他看手机,网上腥风血雨的,本来身体就没好利索,还发着烧,怕他受不了。只是他忍不住,偷藏了个备用机在枕头里,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就做贼一样地掏出来看一眼。

师父这几天早出晚归的,顾不上管他,只今天早上出门前来他房间瞧了他一眼,嘱咐他万事别挂心,还开玩笑似的微信甩了个链接给他:“这采访稿写的不错,你看看吧,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笑呵呵地从枕头里摸索半天把手机掏出来,看师父盯着他皱皱眉头,才反应过来现在这玩意属于违禁品,有些尴尬地吐吐舌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解开锁屏:“哦,您说那个什么晚报,记者挺有意思的,就我那天满脸的红点子,不然还能让人给我照两张像,他们报社的照片照得都挺好。”

“哎,小辫儿,你真那么想?”

“啊?”

师父把被子往里推推,搭着床边坐下,侧着身,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真没什么遗憾?”  

张云雷愣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师父:“没有。”

“要以后什么资源啊,通告啊,都没有了,也不遗憾?”

张云雷把手机一抛一抛地拿着玩:“不遗憾,我早就嫌那些玩意儿累赘,没有就没有了,我回来好好说相声。”

郭德纲向前探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徒弟:“要你连商演都没了,小园子都不让你上台,遗憾吗?”

张云雷拳头捏得发白,又放开,苦笑着摇摇头:“红火了两年,我够本儿了,大不了回家好好孝敬您。”

郭德纲长叹一口气,给徒弟掖了掖被角:“那样我就该遗憾了,养你这些年,不是为了让你困在这方寸地给我端茶倒水的。好孩子,好好歇着吧,有师父在呢。还是那句话,铁入烈火红似碳,寸住这口气,凉下来咱也是好钢。”

他躺在床上实在无聊,还是没忍住逛了会儿微博,事情发酵了几天,热度正和他身上的荨麻疹一样慢慢退去。前胸后背有几处红点子实在痒得厉害,不小心抓破了,现在已经结了薄薄的疤。姐姐拿教训安迪的口气恐吓他,再难受也不许抓,万一破相变麻子脸,以后看谁还能喜欢他。只是这种事哪由得他做主,伤也好,疹子也好,从来不肯白白来一趟,都非得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大概世上的烂糟事都是这样吧,像经历过山火的老林,即便废土之上仍能有草木蓬勃而出,可那些枯朽的树干,焦黑的岩石,都是这块土地上擦不尽的记忆,抹不平的伤疤。

更何况,他还有朽木再生的机会么?

起风了,窗外的树叶让吹得哗楞哗楞响,今年院子里他窗前这棵树长得不太好,像是始终没从寒冬缓过劲儿来一样,只蔫头耷脑地随便长了点叶子,看着稀稀拉拉的。张云雷听得烦躁,手机扔边上,从床头抓过一只羊驼玩偶用力揉搓,毛绒绒的东西总是自带治愈系的能量,像是在暗河里溺水时抓到的半块浮板,即便明知道没什么大用,可抱在怀里总归算是最深的绝望里罕有的一丝慰藉。

在铺天盖地的恶意面前,每一个人都是蝼蚁,他也不例外。他突然想起以前听老先生念叨的那几句开杵门子的仁义纲,“我们就是您驾前的欢喜虫”,那时候他还小,在华声天桥,下头观众按时长算钱,一小时五块,演员要是得的好多,自己节目演完都爱再出来给返个场,说个小段,抻时长,多留观众看一会儿。剧场没后台,但凡天不是太冷,他们演完了衣服都不换,就溜到观众席找个后面的空位子坐下听活,反正底下也没什么人。

“什么叫欢喜虫?您要是好养个小猫小狗小鸟的,哎,我们就是。比如说养鸟,到时您不得给喂喂?您为什么?不就为听它叫唤吗?我们哥俩说了半天,叫唤半天了,您不得喂喂吗?这也费不了您多少事。以前咱们撂地的时候,各位都是掏出钱来往地上扔,铜板摔碎了也是对咱们的情分,现在您买票进来看我们,也都是一样的,无君子不养艺人嘛。”

他那会儿岁数小,脑袋后头留条辫子,穿着小褂坐在底下,怎么看怎么扎眼,观众看他是小孩儿有意思,总爱逗他,凑到边上,有时候拿个三块五块的给他,有时候递包糖或是零嘴儿,哄他聊聊天或者演个小节目:“小辫儿,给我们唱一个呗!”

他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台上,声音压得低低的:“这台上还有活呢,再说,我刚唱完太平歌词。”

“那玩意儿总听也没意思,你会唱点别的不,唱个流行歌曲呗,我看人家别的地方演出都有唱歌的。”

“别的地方是别的地方,我们是我们,我太平歌词莲花落还没学完呢,师父不让我听那个。”

“别的孩子都听那个,一问,以后想干嘛,好些个都说去当歌星的,你不想?”

“不想,我说相声的。”

“你统共说过几场相声啊,不都是唱嘛?台上那是你师叔还是师爷啊,人家都说了,艺人是君子养的,我总来,今天就想听你唱点旁的,我加钱还不行吗?”

“这不是加不加钱的事儿,我不唱。”再被耳提面命着对观众要客气尊重,他到底也还是小孩子脾气,被问得烦了,不管多少人看他,黑着张脸就往外跑。屋里本来也没几个人,让他一折腾,眼光都往他身上聚,台上两位说得正热闹,包袱还没来得及抖,就生生被搅合了,只能一边暗暗吐血一边往回拽。

那会儿他跑哪去了呢?张云雷扯着羊驼脑袋顶上那坨毛,手上闲不住地给玩偶编了个小辫子,荡在脑后,像多了条小尾巴。

离园子不远有家卖金鱼的小店,店主是个年轻人,弄了套音箱摆在门口,几盘碟混着放。他坐在人家门口石阶上,他耳音好,流行乐的曲调又简单,管他什么又见炊烟还是星语心愿,听两遍就能跟着哼哼。他一边跟着小声哼唱,一边捡了根木棍儿在地上随便划拉着玩,直到被人提溜着小尾巴薅起来。

“让你在园子听活,你跑这儿来干嘛?”

他呲牙咧嘴地顺着师父手上的力道往后仰,嘴上连连讨饶:“疼疼疼疼……师父师父您别拽。”

师父松开手,扳着孩子肩膀让人转过来看自己:“问你话呢,你跑这来干嘛?”

他两只手死死护着自己的小辫子,生怕师父一口气不顺再拽他,活像只护食的小松鼠,连腮帮子都是鼓着的,做足了委屈相:“园子里有人有病,总让我唱歌,我不想唱,就出来躲躲。”

“有人跟我告状,说你在人家老先生使活的时候故意捣乱,跟底下嘀嘀咕咕说话,也不知道为啥就突然往出跑,跟耍猴的似的,有这回事吗?”

张云雷心里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嚯,谁这么厉害啊,我哪来这么大胆子,师父我真没有,我要不跑,那大哥就得逼着我给他唱歌,那不更废,人家是听我唱啊,还是听师爷说啊,您说是吧,所以我就得跑,不跑不行。”

“不跑不行是吧,”师父咬牙切齿地重复了遍这几个字,四下里看看,捡起来他刚摆弄的木棍就往他身后抽,“我让你不跑不行,让你听活你乱跑,还说人家逼你唱歌,那么多人都跟台下看,人家怎么不往别人边凑,光找你呢。一眼看不住你就乱跑,让老渣给你拐走怎么办?”

张云雷觑着师父脸色不像是真发脾气,棍子抽在身上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心里顿时踏实下来,不顾自己一只袖子还攥在师父手里,嬉皮笑脸地来回乱蹦,一边跟师父兜圈子,一边嘴上还不忘“哎呦哎呦”地喊得凄惨。

师父让他晃得头晕,瞅准人的位置,着力抽了两下:“猴崽子,你可快消停点,一会儿衣服扯坏了看晚上你姐不骂你。”

小孩吃痛终于安静下来,眼圈红彤彤地补了句:“您不打我这衣服坏不了。”

“嘶,我今儿治不了你了是吧!”

张云雷缩着脖子认怂:“没没没,我错了,我听话……爸爸咱回去吧,晚上还有一场呢……”

天色渐暗,师父拉着他的手走在小巷子里,周身像是被夕阳镀了层金,光是看着就觉得暖洋洋的,张云雷孩子心性,走着走着就不肯稳稳当当地好好走路,一边蹦跶,一边小声哼歌:“一路行来无人烟,吓得我胆战心寒。”

师父笑着骂他:“好东西捧你面前你不学,学这些玩意倒起劲,以后你还能当歌手不成?”

小孩笑眯眯嘟囔:“我不当歌手,我当艺术家。”刚说完就被一巴掌扇后脑勺上:“看给你狂的,还艺术家,角儿,您那游西湖,什么时候能给我一点不错的顺下来啊?”

许是长大了,都会开始相信缘分,他一直都很庆幸,在他少不更事的年纪,生命的脉络就能与师父与相声彼此勾连。人各有命,一路走来,风也好,雨也好,他只觉得幸运,不觉得遗憾。

这人一矫情起来,总是爱给身边万事万物都依情绪涂上一层新的色彩,沮丧时看什么都像是蒙了层灰突突的旧玻璃,可要是想开了,就哪儿哪儿都是生意盎然的绿,脸也绿,头发也绿,就算是跟生吃了一百八十天绿叶菜又赶上媳妇给脑袋顶上种了一片青青草原一个色,他也觉得心里透亮。

外面风刮得越来越大,窗子只开了道缝,有风灌进来,啸叫着把他柜子上的小玩偶吹掉一地。他腿脚还不完全利索,幸好房间小,从床到窗子也没几步路,一步一蹭地挪过去,抬头看天,铺着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要下雨。他自嘲地扶着胯,嘿,老伙计,你也不行啊,说好的天气预报呢,您怎么不告诉我今天有雨呢,喂,该疼了啊,预备备,天阴了,疼起来啊,不能因为我出不了门就这么消极怠工吧。

刚从天津回来,玫瑰园外就被各路记者布置好了包围圈,彪哥在微信里自告奋勇了好几回,说要回来护驾,只是家里法制咖有他一个就够了,这又不是商场,不用搞买一送一促销。其实外头有人堵,问题也不大,也就是身上起点疹子,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他懒得去医院,这两年他在医院住得够够的,有时候闭上眼睛满脑子都还是那股消毒水味,如果非要找个比消毒水味还难闻的味道,那一定是被消毒水位全面包围的饭味。

他正经吃饭一直费劲,就爱吃些乱七八糟的零食,辣条,酸辣粉,妈妈姐姐垃圾食品清单上有什么他喜欢什么,只是平时爱挑个食没关系,自己挣钱,想吃嘛吃嘛,进了医院就万事不自由,嘴里没味儿想啃口榨菜都得藏着掖着。可他没办法,自己这一百来斤肉就都交待给人医院了,让打针打针,让吃药吃药,病号餐再难吃,大夫让他吃,他就得吃,不然身体养不好,出不了院,还是他受罪。

张云雷一直自诩是吃惯了苦的,精神上的,身体上的,不敢说多百炼成钢,可要说比常人更能忍,这是一点都不夸张。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再回忆一遍当时复健时遭的那些罪。新长出来的骨头被强征服役,再把长歪的搭错的筋肉连撕带扯地揉回它该长的位置,每一根骨头看着都还在那,只是像是被那几根硬邦邦的进口钢钉策反了似的,全然不听他大脑的指令,自顾自地搞独立,行走坐卧,没一样能靠他自己完成。他觉得自己像是活成了尊雕塑,人家都是死后立像,他在这上面倒是着急。只是人到底不是神像,不能靠吃香受供奉活着,得吃饭。他有时候在复健室还跟病友偷偷摸摸交换倒饭心得,伤这么重的,没几个人还能热爱吃饭,一来吃饭从嚼到咽,每一步都牵得筋骨疼,二来谁都不是貔貅,吃了就得往外排,什么都得别人搭手,太没脸。可自从大夫语重心长地跟他聊了一次,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这饭得怎么吃才能对恢复有好处,他就再没在吃饭这事上打过磕绊。

别人吃饭爱看个什么吃播,泡面番,他懒得搞那些洋气玩意,pad上随便挑个演唱会视频,一首歌嚼几口,听上一个多小时,总归能把那一盒饭就下去。脑袋里能调用的空间都拿来装旋律,就顾不上疼和恶心,看着人家站在舞台中间一呼万应,甚至还会有些不自量力地去幻想,如果站在那的是自己,该是个什么场景。

你清醒一点。

医生进来时正看到他拿饭盒砸自己脑袋,吓了一跳,以为是人身上某处碎骨头游荡到他脑子里头,勾出来另一处新疼法。张云雷看到医生凑上来,脸一下子臊得通红,只是他这胳膊腿都不利索,把饭盒从头顶放回小桌板这套动作,让他做出了掉帧动画的质感。

“大夫……那个……我……”他看着吃得干干净净地饭盒,突然福至心灵,献宝似的冲着大夫谄媚地笑,“那啥,我吃完了!一口没剩!”

大夫有些哭笑不得,哄孩子似的逗他:“真棒,都吃光了,饭吃得好,伤口就能恢复得好,你看什么呢,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张云雷把pad屏幕转给医生看,“SHE的演唱会,我看这画面,听着这歌,就觉得心里特舒坦,吃饭都没那么难受了。”

“这就对了,养伤嘛,心情很重要,喜欢看什么就多看看,哎,我听你声音恢复得还可以,哪天你也开个演唱会,我买票去看你。”

张云雷连连摆手,眼睛却不自觉地直往屏幕上瞟:“嗐,我开什么演唱会啊,我一相声演员,以后万一开花场,您来,我招待您。”

“好啊,不过说起来,就冲你这饭吃得干净,我觉得你干什么都能行。”

张云雷笑呵呵地认真点头:“对,我本职饭桶,就会吃。”

“不光会吃,还会折腾自己。”医生低头看看自己的本子,“你这伤得太严重,恢复得按部就班地慢慢来,你又自己加练了吧,我看你这脚腕啊,不能站别硬站,万一再平地摔把自己摔碎喽。”

“哎,知道了。”

送走医生,没一会儿他手机上就进来条消息,师父发来的。

“儿啊,今天怎么样?”

“都挺好的,刚我饭全吃完了,大夫还夸我来着。”

“复健别太着急,听医生的话,小心再受伤。”

“好,知道了,师父,您等着我,我很快就能好。”

“努力,注意安全。”

盯着屏幕看久了,眼睛有些发酸,张云雷躺在病床上,透过帘子的缝隙偏头看窗外,这天阴得厉害,可从他这角度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一道天光穿过层层乌云,打在高耸的楼宇上,温暖耀眼的白光溅在周围的云朵上,像是在空中开了朵绚烂的花。

自己可能是从那时候就动了开演唱会的心思吧,张云雷把羊驼的右前蹄掰起来,凑在嘴边,摆成个举麦克风唱歌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孩子气,虽然边上没别人,还是臊得连耳朵尖都红透。

生死线上走了几圈,连滚带爬地还能重回舞台,这已经是莫大的福气。现在但凡能多走一步,都是赚到的,他已经赚了两年,就算是这一切都到此为止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吧。

只是会有点可惜,许诺过的歌可能就没机会再唱给大家听,那几首歌还挺好听的,被自己坑了这么一回,以后师兄弟再想请他们操刀做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请动。

躺了大半天,什么都干不了只能胡思乱想,直到傍晚,飘到爪哇国去了的思路才被一条微信语音拽回来。

“张老师,今天怎么样,烧退了没?”

“还行吧,没量,但今天不觉得冷了,应该是没事。哎呀你干嘛呢笑这么高兴,心情这么好都不来陪我?”

“玫瑰园包围圈火力太猛,都快赶上集团军了,我过去还不够添乱的,知道你好就行了,师父今天找过我,说好像还有戏,他跟你说这事没?”

“师父应该还没回来吧,我没听着门声。有戏没戏的我倒真没那么在乎了,全听师父安排吧,说到底你们也都是让我拖累的。”

“什么拖不拖累,您少来这套啊,咱俩一副架,是死是活咱们一起担着。”

“行行行,知道你孝顺。”

“你告诉我这句话便宜在哪呢,没铺没垫硬抄可不行。”

“行行行,不孝顺行了吧。”

“得,您歇着吧…”

没过半分钟,对面又发过来张照片,夕阳西沉,红霞满天,有归鸟栖在枫树上,杨九郎站在树底下,标准的游客照表情,眯着眼,咧着嘴,手还比了个v字,只有眉头紧皱着,像被家长强迫着合影留念的小朋友。

张云雷噗一声笑出来,立马存了图,还装出一副嫌弃样子:“景挺好,要没你就更好了,赶紧撤回,太丑了。”

“不想看你自己删,真是,好心好意给你看美照。”

“滚吧,等我给你发个美的。”

张云雷开前置拍了张自拍发过去,这几天一直赖在床上没收拾,胡子拉茬,黑眼圈沾点水能当墨汁画画用,脸上又是疹子又是痘,看着又落魄又邋遢,可一双眼睛却还是干净透亮,笑得全无半分勉强。

“呦,角儿,状态不错。”

“那是,想开了,大不了回小园子,再不行我开个班教太平歌词去,当个老师总归没人找我麻烦。”

“扯吧你就,你当老师,就您那简单粗暴的教学手段,十个你都不够人家长投诉的。”

“那就不带小孩,光带你,你不能投诉我。我指定你做我这身本事的继承人,告诉你啊,不是谁都能有这福气,好好珍惜。”

“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你状态还行我就放心了,晚上多吃点,早点睡,等你那边撤兵了我就看你去。”

张云雷仔细端详着搭档游客照,有些不满:“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你要比我瘦,别怪我不让你进门啊,你说你减嘛肥啊,像云杰哥,通哥他们那样多好。”

“瘦点和您站一起好看,不然她们拍照片装不下我。”

“我拍照能装下你就行。行了,别扯了,小翔子你跪安吧。”

“得嘞。”

得,该在的都还在,这辈子就不算白活。

张云雷扶着墙站在窗边,外面比上午多少晴了点,斜晖笼在仍有些厚重的云层上,像是给过往的阴翳镶了道金边。这些日子忙着录歌,准备专场,许久没细看过院里的银杏树,竟似是长得比之前更茂盛了些。他推开窗子,被外面的冷风吹得一激灵,但这种与刺痛类似的感受却让他觉得真实。

冷暖都是人间,人活在世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楚,尽己所能一步步往前走就好,兴许是向上,兴许是坠落,又有什么关系。

之前录的那歌怎么唱的来着,深深爱着这美丽世界,趁着现在好时光。

  

评论(24)

热度(316)

  1. 共1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